連續三天到你舊房(廣寒宮)、新樓(臻愛樓)拜訪,在承天禪寺幫你做了頭七,終於在今天夢到你。很怕忘記夢裡傳達的消息,瞇著眼就拿手機記下來,在Blog寫下來,告訴爸爸媽媽叔叔嬸嬸姑姑姑丈哥哥弟弟妹妹........(FB上你最常打卡的地方是廣寒宮VIP套房,總以為是哪家新開的Pub,一解才發現廣寒宮是你家。)

夢裡清楚知道你不在人世,很寫實。中間醒來一次,再夢還連戲(不曾這樣,每次春夢被吵醒想再來一次門都沒有!)。

第一個夢裡,我穿越時空(夢境本來就無所謂時空),回到2月24中午(你離開前十六小時),你正被一個穿著蓑衣看不清臉但似乎是帥哥的男人追著跑,男人追著要你還他東西,要你給他一個答案,你很害怕,不斷往前跑。

我跑在男人後面,喊著要他別再追、別再要。終於,我把他撲倒在地上,你順利跳上火車。

月台上,我壓制男人,塞了五百塊(追討的兩倍)給他:「放了他,不管他欠你什麼,我幫他還,你讓他任性一次。過了今天,什麼(恩怨)都不存在,都沒有意義,也沒什麼好計較。」

男人終於放手。火車慢慢開走,我衝上火車找你。你躺在臥鋪,用被子蓋著頭。隔著棉被,我拍拍你的胸說:「沒事了,你可以放心,剩下的我來幫你。」

你從棉被探出頭、露出臉(像我最後見你那樣),放鬆地笑了。我在下一站下車,你繼續遠行。

這時候我醒了,不是尿意,也沒人打電話給我。黃博已經出門。翻個身,我又睡,繼續夢。

第二個夢,我在一個白茫茫的房間,還有一些人一起聊著你(跟前幾天的畫面很像,只是空間更大更空曠些)。你忽然出現,用怪獸電力公司那樣的方式從某個門進來。當時只有我在,很清楚你是逝者的狀態。

我問:「怎麼這時候來?以後每次都會這時候回來嗎?」

你說:「不一定。剛陪長官(印象是天上的某個長官)吃完飯,有空檔趕快來。」我就知道你即使在天上也是忙不停的公關料。

我們一起整理你的東西、一起看照片。你說:「幫我挑張漂亮的照片。」

我:「這張好嗎?」

你:「這張比較好。」好緊張,我挑的跟你眼光不同XD(明明我知道你挑的那張才漂亮,不知為何我總是指著比較不OK的那張)。

房裡的東西大多被拿走了,剩下一箱,裡面放著你高中的考卷、週記和成績單。你翻翻翻翻翻,拿起一些說要帶走。

我:「這些不用帶走了吧,這裡跟那裡不一樣。」但你堅持。

你繼續翻翻翻翻翻,翻著過去的成績單,我在旁邊收收收收收,不讓你帶走。

然後我又醒了。

好意外我用這方式跟你道別,要自己放下。也好意外你真的給我一個sign......

佛洛伊德把火車看做是生命的歷程,駛向終點,月台象徵離別。趕上火車對某些人來說是解放滿足的過程,是紓壓。火車也象徵進展,趕上火車表示還來得及或完成某項任務。

人世間的成績單象徵你想看自己在別人眼中的分數(成就)。

我常夢見卡車、戰車(工作),就是從未夢過一長列的火車(關於生命、關於告別),我很少把夢記這麼清楚,除了這次,十幾個小時後我還清楚。

那個追著你的古代男人也許就是放不下你的我,一直要你給一個答案的我。撲倒他的是理智一點的我。

你想找成績單,我來告訴你:好多人感謝你,感謝你在人間三十四年來的付出。

朋友難過、傷心,你一定第一時間出現在他們身邊,隨摳隨到,陪他們渡過一天又一天,陪他們復原、高飛。路邊任何跟你伸手的人,你都慷慨的一百一百掏出來買水果、紙巾、玉蘭花、口香糖......像進貨一樣的買。沒工作的時候,唯一不變的支出就是捐款,你知道這世界好多人需要幫助,你是那個永不放棄幫助的人。

你是我們家族的核心,認真陪伴每個人。阿嬤過世前,都是你陪睡,幫她處理大小便,每個人提起這件事總是不停誇你。

草蜢演唱會最後特別感謝的人還單獨提了你的名字:蘇陳(我剛好在場,順便沾光)。

我真心以你無人能比的幽默、創意為榮。沒有人可以取代你。沒有。

連日來,大家一波一波來看你,好多好多東西擺滿供桌,滿滿滿,大家幫你準備了最好的東西陪你遠行。

你爸好愛你。我想你知道。你爸好堅強地撐著,讓我們大家沒有失控。他只要一想起你就心好酸,一個人的時候才偷偷掉淚。你說,他是最包容你的人,失敗了還常偷偷塞錢給你。真的,只要你開心,寬心,他什麼都願意。

你媽好愛你。我想你知道。媽偷偷幫你存了好大一筆錢,等著你需要的時候給你。頭七前後你媽天天念經茹素迴向給你。包包裡收著一張做頭七時寺廟發的紙條:請家人強忍悲傷,不再流淚,讓亡者不要掛念,不要耽誤他們走向正道、往生之路。所以她猛吞淚,逼自己堅強。

你弟好愛你。我想你也知道。這幾天都是他當你朋友們的窗口,一一回覆、一一處理。手裡拿著你的手機,隨時充飽電,沒有一刻離開身邊。

大前天,我們在你家一起看著我們小時候的照片,還有一群又一群朋友送來好多照片,我們一起看,一起笑,你真的太搞笑。所有回憶都是你討大家歡心的模樣。

你媽說,我們真的是從死亡開始重新認識我們的兒子,開始關注兒子的FB、文章、筆記本......

我們生在蘇陳家是人生最幸運的事,再沒有誰比我們的爸媽更寬容、更接納。

父母和孩子彼此相愛,又因為太相愛,反而錯過好多好多。爸媽想給孩子更好的生活環境、更多的空間,孩子反而擁有太多伴隨空虛的自由。我們想圖個成功回報父母、討父母開心,往往留給父母無盡的寂寞。

爸媽真的不是那麼在意我們是不是成功,只希望多點時間陪伴談心,他們好想參與我們的生活,好想知道我們在忙什麼。

昨天和你爸爸媽媽一起上陽明山看你新家(臻愛樓),相當氣派豪華喔!三嬸說,之前挑了兩個地方(慈恩園還是??)你都說好,爸媽決定就好。她知道這是你的貼心。

看了幾個地方,終於落定這裡,前有觀音山,下有淡水河。你爸說,學了好幾年風水(興趣),當然要好好幫你找一個長眠的地方,讓你在這裡好好休息。

以後這片山水就是你的視野,寬心、開心,我們也會安心、放心。

決定不再問為什麼,不再哭著說些早知道的事,不再說我不能接受......因為你已經上了火車,繼續往前開,我沒有留你的權利。

宗鴻,好好走向你該走的路,不要掛念未完成的事,我會幫你完成。

(好難放下......)


我和黃博的媒人,將永遠缺席。

願你安息。

Michael Jackson陪你。



延伸閱讀右邊欄位:斷了線、排解、夢的解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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