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眼睛已經結膜炎過敏半年多了,從三月底開始到四月初,眼睛刺酸又直流膿,好一陣子不能戴隱形眼鏡,因為眼睛碰到隱形眼鏡就像被刮到一樣痛。

我對臉部的痛覺還滿能忍的,想想看我可以忍受被美容師擠光滿臉痘痘,就知道我忍功一流,幾年前我愛長針眼,即使長針眼我還是不惶不恐的照戴隱形眼鏡。

但這次的刺痛不是鬧著玩的,我也破了戴眼鏡最長時間的紀錄,為此我還特地配了alain mikli鏡框,悲觀的想著也許我戴隱形眼鏡的壽命就到這裡了吧!


四月份第一次眼睛發病,一開始我很懶得去看眼科,每家眼科診所都紅得不像話,六點掛號都得等兩三小時才輪得到,所以我就偷懶到藥房問診藥劑師,拿了過敏眼藥水就開始自救。

不曉得是不是台灣人都這樣,還是只有我特別:身體有病就愛看藥劑師,皮膚有問題就愛問美容師,然後其他疑難雜症通通問吳護士,就是不愛看醫生。

後來點了兩星期眼藥水都沒復原,急得自己跑去看醫生。

台大附近的大學眼科,裝潢高雅,但是人滿為患,我始終無法擠進去,所以繞道去了旁邊辛亥路上的康乃爾眼科。

康乃爾眼科人少多了,少很多很多…,所以我等了五分鐘就有個護士領我進診療室後,待我坐下後,護士就站在我的旁邊。

康乃爾的診療室在很隱密的轉角,是開放式的空間,感覺特別設計過動線,跟別地方的診所不太一樣,不一樣的地方還有護士的制服,是深藍黑色系,感覺像女傭不像護士。

這個醫生非常眼熟,原來是博士倫電視廣告的那個醫生,在電視上叫人家隱形眼鏡要手洗,定期更換隱形眼鏡盒子,保持雙手和眼鏡盒的乾淨…的那個醫生。

我一邊看他一邊想著,他是不是比較閒才有時間去拍廣告,還是他有什麼門路介紹?

『我眼睛痛,流膿有眼屎,已經一個多禮拜了。』急性子的我不等醫生開口就嘩啦啦的講完我的症狀。

『嘖!又是這樣,就跟你們說,你們自己都不懂take care自己,怎麼會拖了一個禮拜才來呢?』醫生頭也不抬先數落一番。

『來,我看你的眼睛。』熟練的的翻起我的上眼瞼,像小時候檢查針眼那樣。

『有乳凸,現在起不准戴隱形眼鏡了。』

接著威脅我要是戴隱形眼鏡會如何如何…然後臉部肌肉下垂、眼睛不正視我的告誡我:『雙手要洗乾淨才能戴隱形眼鏡,要保持隱形眼鏡盒子清潔和乾燥…』就像電視廣告說得那樣。

還隨口抱怨幾句:『現在很多人都不會自我照護,亂七八糟使用隱形眼鏡,然後把自己搞發炎才找醫生,也不知道盒子要定期拋棄更新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』

我很想打岔,可是他教學流暢得像自動化功能一樣,找不到時機插嘴。

雖然醫生對每個病人都要給予一些正確的衛生教育,但是我很不喜歡被當成髒小孩看,就連幾年前看黃禎憲皮膚科的時候,他也叮嚀我要常替換枕頭套,以免痘痘滋生,我本來就是一星期換一次床組的『強迫症潔癖病友』,怎可能忍受髒與霉菌?

這醫生給我感覺很不好,我是來看病不是來聽訓的,雖然我是不乖的病患,也不要這麼嚴肅的教育我啊!後來我跟小男友抱怨一下這種上對下、以權威高姿態示人的討厭醫生,就是我不愛看病的原因。

我不免聯想起有些老師面對學生問問題的時候,也一副高姿態,總愛把學生當笨蛋,『先回去看書!再來問!』然後一臉瞧不起人的樣子,要是書看得懂就不會來問老師啊!很多翻譯的教科書根本翻得語意不通,用的詞句也過份專業,擺明寫給內行人看的,有時不問還真是不懂。

『多久會好?』在我內心已經自由聯想到忘了他已經訓了多久之後…才問了這個問題。

『不一定,有人兩星期,有人好幾個月…。』

好幾個月…我可吃不消!

後來幾個星期我都很乖的配合,不戴眼鏡,所以虛擬就業博覽會前置作業那陣子去無名小站外拍的時候,我就用這醜態去採訪,連照斌的婚禮,席間有七八年沒見面的大學學長姐、學弟妹…我還是戴著眼鏡出場。


終於到了五月初,眼睛好了一些,我偶爾偷戴一下隱形眼鏡就馬上換下來,但是拿下來的時候眼睛總會一陣酸痛。

六月去香港玩的時候,眼睛狀況算好,但容易疲勞。

總之,我經常找機會偷帶隱形眼鏡,導致半年後我還是沒有完全好。

我很怕有一天我真的不小心就瞎了。於是我很認真的又想看眼科醫生,只是每次看到眼科一堆人就懶得進去掛號,就這樣又拖了一陣子。

一直到今天,單教官來我們辦公室借傳真機,遠遠看著我,就問我:『妳是不是生病啦!』

我嚇到,我昨天才在我的msn暱稱上寫著:『頭一直暈痛著,難道我生病了?』他又沒有我的msn….也滲透得太恐怖了吧!

『你,你怎麼知道我正想請假去看病?』

『妳一臉就病厭厭。』

事態嚴重了,這意味著我今天醜到爆。

二話不說,趕完了工作就請了假,奔向書田眼科。

我早就想去書田眼科看病,因為這診所外表好氣派。

就在我暱稱改成「我下午請假喔!不是去爽,是去看眼科!」時,芮妮傳訊告訴我書田不錯,『但是別找女醫師。好像有個姓顏的女醫師。』

『啊!我才剛剛預約了顏醫師。』我不想給男人翻動我的眼皮,所以點了女醫師。

馬上去取消預約,才發現,當天無法預約,所以我剛剛預約沒有成功。

接著時間一到我就騎著車趕去建國南路的書田診所,在這種星期四的正中午,人也多得跟什麼一樣。我今天是鐵了心一定要掛到號、看到病,所以我就等著拼了。

掛號時,小姐問我有沒有指定哪個醫生,我剛剛在網路上看好了今天有診的是顏醫師和嚴醫師。

於是我說:『我要看嚴醫師。』

結果我拿著等候單,上面寫著6診16號,我走向6號診間。


『怎麼是個女醫師,我不是說我要…』

我跑去隔壁診間看了一下醫生名字:『廖醫師…』

我真的瞎了,竟然把廖看成嚴。

其實前兩天還發生更瞎的事,我把卡拉網站上的朋友『柴舟』看成『柴丹』一個月了….過分的是,沒有一個朋友提醒我,連柴舟都認命似的任我叫柴丹。

我看我不只文盲,連心也盲了,因為我腦中想著顏醫師和嚴醫師,話說出口的時候,一點也不覺得怪,也沒想過護士小姐怎沒有問我:『是哪個ㄧㄢ / 醫師?』

天註定,我要看顏女醫師的診。

我一邊看報紙、一邊偷看顏醫師看診。隔壁廖醫師已經看到8號病人,顏醫師還在看2號病人,廖醫師跳到19號了,顏醫師還在12號。

『也許她看病人特別細心。』我想。

等候的時候,還遇到一些狀況。我檢查視力的時候,把我的筆記型電腦遺忘在檢查室,然後大剌剌的跑去看報紙。

一直到我警覺不妙,四處找不到我的袋子,我急速的繞著等候區檢查。有個好心人問我:『怎麼了嗎?』

『我的電腦不見了!裝在一個黑色袋子。』說完,後面出現冷面假裝不笑的護士拎著我的黑袋子走出來…『等妳很久了。』

呼,這種死後重生的感覺真快樂。

繼續邊看報紙,突然有個看完病的女人走到我前面,開始義憤填膺的講著種族歧視的言論。

我以為她在跟旁邊的朋友聊天,一看,怎麼沒人跟她互動,她到底在跟誰講話?

我看著她講話的方向…,每個人都低頭逃避她的眼神。

該不會戴耳機講手機吧?我偷看,竟然耳朵沒有耳機!

媽啊!該不會在跟我講話吧!

不是啊!她背著我。

她講話大聲又冗長,大家只敢用餘光看她,應該都偷偷懷疑她到底在跟誰講話…

嗚嗚,好恐怖,我是結膜炎!她是陰陽眼!

輪到我了。

『怎麼啦!』顏醫師剛幫一位老婆婆塗完藥,請我上座。

『四月的時候我結膜發炎,流膿刺痛,有乳凸,有看過醫生,點過藥,點完就沒再回診,現在又復發。』我心虛的說著,因為我不乖、拖很久不看醫生。

『好,我幫你檢查看看,來額頭貼著這裡,額頭貼著這裡,額頭貼著這裡。』

我一直不知道額頭要貼哪裡,這位女醫師一點也沒有不耐煩,還重複講了好幾次。

我內心偷偷暗爽,顏醫生脾氣好好喔!也沒有罵我說不會照顧眼睛,瞎了活該等等。

仔細檢查後,顏醫師說:『發炎了。』

『發炎而已嗎?我以為要開刀咧!』我真的已經做好要開刀的心理準備了,而且已經預告組長和同事們我眼睛可能要開刀,因為感覺乳凸已經凸到不能控制的痛了。

『只是發炎,怕會變成慢性的,要記得要點眼藥水,暫時不要戴隱形眼鏡。』

女醫師好溫柔,而且不會拿出『重大疾病』來嚇我,所以我離開前很認真的跟她道謝,比平常對醫生的道謝還要誠懇。

小男友問我今天看病如何?

『醫生很溫柔啊!』

『她有說什麼嗎?』

『她說發炎而已,點藥水就好。』

『她怎麼檢查?妳有問她什麼地方發炎嗎?是眼瞼?還是哪裡?是怎樣發炎?點的藥水是什麼功用?』

小男友一連串的問話,我完全無法回答。

『唉唷!你不了解病人的需求啦!我根本不想知道這麼多,我只想知道眼睛會不會好而已。』

我真的只要醫生保證我不會死、不用開刀就好了啊!看醫生不就是為了一個保證,一個心安,而且,只要對我溫柔就可以了~

『妳真是白看醫生了。』小男友用這句話當作我今天跑路了一整天看醫生的結語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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